金属门在身后“咔”地一声合拢液压锁沉闷地咬合像是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
林昭背靠着冰冷的舱壁左眼还在微微发麻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沿着下颌滴在肩甲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用右手撑住地面指尖抵着金属板一寸一寸将身体从地上拔起。
走廊尽头就是“破晓号”的驾驶舱。
门没关严一道细长的光从缝隙里渗出恰好落在她的靴尖前像一条静止的银线。
那光很稳不闪不跳既不像系统故障时的紊乱闪烁也不似有人正在操作设备的动态反应。
它就那样安静地亮着仿佛早已等她多时。
林昭迈步向前脚步踩在地板上震动顺着鞋底传入脊椎。
通风管里的风声忽然变了调——不再是平日低沉的嗡鸣而是夹杂着一段旋律断断续续轻得几乎要被呼吸吞没。
是摇篮曲。
和那些克隆体齐声喊她“姐姐”时响起的一模一样。
她脚步一顿瞳孔微缩随即猛地加快步伐抬腿一脚踹开门。
驾驶舱内光线昏暗主控台一片漆黑唯有副驾上方的小音频终端泛着微弱的蓝光。
陈默仰坐在座椅中双眼闭着呼吸平稳胸膛起伏均匀看上去像是睡熟了。
他的左手垂在身侧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皮肤——那里有缝合的痕迹蓝星花的刺绣图案在幽光下若隐若现。
而那首歌正从他衣襟深处传来。
林昭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压着心跳的节奏。
她右手悄然滑向手套边缘皮质表面的名字缩写已被汗水浸透触感发涩。
她俯身左手轻轻按上陈默的肩膀确认他毫无反应;右手则迅速探进他左胸口袋指尖触到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器立刻抽出。
她毫不犹豫地将存储器插入颈后的神经接口。
“孤影”瞬间弹出警告:【检测到加密音频流格式匹配实验基地旧日志协议】。
数据开始加载。
第一波冲击直击耳膜——妹妹的声音突兀响起清脆稚嫩哼着那首熟悉的歌。
但这一次背景不再是空荡实验室的回音而是混杂着金属共鸣与液体流动的细微声响像是某种生命维持系统的运作。
“孤影”自动启动解析模式试图剥离杂音。
可刚切入深层频率画面却自行浮现:七岁的林璇坐在一张白色小床上腿边放着一只破旧布偶嘴里轻轻哼着歌。
镜头缓缓拉近女孩抬起头冲她笑了笑眼神清澈带着依赖。
林昭猛地咬破舌尖。
血腥味瞬间在口腔炸开幻象如玻璃般碎裂。
她强行切断情感反馈切换至战术推演模式。
“孤影”的界面重新稳定开始逐帧分析音频波形。
高频段果然异常出现规律性的脉冲编码像是隐藏的信息层。
解码至第三十七秒原始影像终于清晰呈现。
一间狭长的实验室墙壁涂满防辐射涂层角落摆着一台老式离心机。
中央是一张医疗床林璇躺在上面脖颈旁连着输液管脸色苍白。
一名身穿研究员制服的男人站在床边手中握着注射器正缓缓将紫色药剂推进她的血管。
那人侧脸清晰——是陈默的父亲。
镜头外一个女人站在记录仪前低头书写。
黑发挽成发髻领口别着一朵银莲花胸针。
她忽然抬头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不是复制体也不是投影。
那是苏璃本人在三年前基因事故尚未爆发时的模样。
画面继续播放。
研究员放下针管转向记录仪说了句什么。
虽然无声但“孤影”通过读唇还原了内容:“第十七次适应性测试完成目标意识稳定基因链融合进度达百分之八十九。
” 右下角跳出时间戳:灭门案发生前四十八小时。
地点标注为“灰星轨道站B7区”。
林昭拔出存储器动作干脆利落。
音乐戛然而止驾驶舱重归死寂。
她盯着掌心那枚小小的装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段录音不该存在——它不在公开档案中也不在守夜人交给她的23段资料里。
它是被刻意藏匿的是唯一一份可能记录真相的实物证据。
为什么是第二十三段? 为什么偏偏由陈默保管? 她转头看向副驾上的男人。
他依旧闭着眼呼吸均匀面容平静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可就在她目光扫过他袖口时那朵蓝星花刺绣忽然轻轻颤了一下——不是风吹也不是震动而是随着他肌肉的细微收缩动了那么一下。
像是在做梦。
又像是……在回应什么。
她收回视线迅速调出“破晓号”最近的航行日志。
系统显示自从克隆体苏醒后战舰曾在两小时前发送过一次极短的脉冲信号持续仅0.6秒频率处于常规自检范围因此未触发任何警报。
但经“孤影”比对该信号的共振特征竟与沈烬机械义肢的密钥完全一致。
泄露源定位结果跳出:驾驶舱底层协议模块权限等级为舰长专属。
林昭的手悬停在主控屏上方迟迟未落。
她想起昨晚他在反应堆前拆卸阀门的样子想起他徒手更换线路板时被高温烫伤的手背想起他说“我答应过要护住她”时那双燃烧着执念的眼睛。
那些都不像伪装。
可如果他根本不知道呢?如果这个后门并非由他开启而是早在他父亲留下的系统代码中就被悄悄埋下?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存储器又抬头望向陈默。
然后她做出了决定。
指尖轻点启动“孤影”三级防护协议。
主控台自动载入电离层跃迁路径引擎预热程序悄然启动。
屏幕上的倒计时从90秒跳起红色数字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嗡鸣像是战舰的心跳在加速。
她没有叫醒他。
也没有删除日志。
只是将存储器收进作战服内袋贴着胸口的位置离心跳最近的地方。
战舰开始加速舷窗外的星光被拉成一道道细长的光痕。
主引擎的震动顺着座椅传入脊椎节奏稳定却又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杂波——仿佛仍有信号在暗中传输。
她伸手关掉了音频终端的电源。
就在那一瞬陈默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
林昭的手凝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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