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营的帅帐总带着股松烟与墨香混杂的气味。
李昊倚在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舆图的边缘——那是张用太行山本地羊皮鞣制的地图边缘磨得起了毛却仍保留着皮革特有的韧劲。
烛火在青铜灯台上跳着橘红色的光将他侧脸的阴影拉得很长恰好罩住“黑风岭”三个朱砂写的字。
“井陉到平定的运粮道卡在这里了。
”他低声说指尖顺着黑风岭的轮廓划过——那是太行山脉最陡峭的一段崖壁如刀削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能容两人并行却是清军从太原往真定府运粮的唯一通道。
三天前他在赵家集的茶棚里遇见个逃荒的老妇人。
老人攥着半块糠饼说起黑风岭的“刀客”:“那周大刀去年冬天砍了清军的粮车把米分给咱村——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清’。
押运的清兵被他砍了三个脑袋挂在崖壁上风一吹血都冻成了冰碴子。
” 茶棚的老掌柜凑过来压低声音:“我侄子在黑风岭下挑货说周刀客劫粮从不下死手。
有回抢了清军的粮袋见着挑水的老丈硬塞了两升米说‘咱劫的是脏粮不能脏了良心’。
” 李昊放下茶盏指腹蹭过杯沿的茶渍。
他想起上月在红枪会营地里张老三拍着他的肩膀说:“绿林里藏龙卧虎有的是明白人——就看有没有人肯弯下腰跟他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 那时他还不太懂。
直到今日看着舆图上黑风岭的位置看着“周大刀”三个字在心里盘旋他忽然明白:要打垮清军光靠靖南营的三千人不够;要守好太行得把散在山里的“刀”都收归成一把剑。
次日清晨李昊在帅帐里磨墨。
砚台是去年从真定府缴获的青灰色的石质表面刻着缠枝莲边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那是之前写军令时笔杆戳出来的。
他倒了点松烟墨研杵压下去墨香混着松脂的苦味慢慢在空气中散开。
第一张信笺铺开来他蘸墨写下:“周大刀你劫清军的粮——”笔锋顿住揉成一团扔进炭盆。
炭火“噼啪”一声纸团烧成灰烬飘起来又落回砚台边。
“不对。
”他皱着眉重新铺纸。
这次他写得慢每一笔都沉下去:“周大哥抢清军的粮不如跟我一起打清军。
” 这句话像颗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
他想起红枪会的士兵想起他们从“躲在山里喊口号”到“端清军营寨”的转变;想起张老三捧着新军装时眼里的光;想起狗剩举着燧发枪喊“我要打清军”的脆生生声音。
他要告诉周大刀靖南营不是“官军”不是来收编绿林的;靖南营是跟他一样的“反清者”是愿意跟江湖人站在一起的“自己人”。
于是他接着写:“某虽不才亦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清军在山西烧杀抢掠平遥的百姓被剃了发祁县的村子被烧了房——咱们的刀不该砍向老百姓该砍向清军的马褂砍向他们的粮库砍向他们的王旗!” 信笺上的字越来越快越来越劲:“我带靖南营三千人守太行、护黎庶。
缺的正是兄这般懂山、懂民的好汉。
若兄肯来我赠快枪百支、粮米千石;兄若愿守黑风岭我保兄部下吃饱穿暖不使流离。
” 最后他落下款:“李昊 顿首”又添了一句:“盼复时带一瓶黑风岭的酒——我想尝尝太行山的刀客喝的是什么滋味。
” 信写完时已是午时。
李昊吹干墨迹将信笺折成四叠放进信封。
信封是用靖南营的军旗布料做的红底黑字写着“黑风岭周大刀亲启”。
他唤来亲兵:“八百里加急送赵家集茶棚让老掌柜转交给周刀客。
” 亲兵接过信犹豫了一下:“统领要不要派个弟兄跟着?” 李昊摇头指了指窗外的练兵场——红枪营的士兵正在练刺杀喊杀声震得帐帘都在抖:“不用。
周刀客是刀客懂规矩。
” 他望着亲兵骑马远去的背影转身看向舆图。
黑风岭的“周大刀”三个字在烛火下泛着光。
他不知道周大刀会不会来但他知道只要这封信到了太行山的刀就离靖南营的剑近了一步。
傍晚的风卷着松涛声吹进帅帐。
李昊坐在案前摸着案头的旧玉佩——那是红枪会张老三送的刻着“反清复明”四个字。
他想起张老三说过:“等咱们有了足够的刀足够的粮足够的兄弟清军的王旗就得换成咱们的红旗。
” 是的足够的兄弟。
他望着烛火轻声说:“周大哥欢迎来靖南营。
” 帐外的士兵还在操练喊杀声此起彼伏。
李昊拿起案头的军报上面写着“清军在井陉增兵三百”。
他握着笔在军报旁批注:“让红枪营加紧训练让周刀客的刀等着砍清军的头。
” 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投在舆图上刚好罩住黑风岭的位置。
那里有一把藏了很久的刀就要出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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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穿越明末从煤山遗恨到寰宇一统第199章 太行山深处的刀客来源 http://www.schwr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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