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木屋外噼啪作响跳跃的火焰像一群不安分的橘红色精灵将李建国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木板墙上仿佛一幅晃动而陈旧的皮影戏。
空气中弥漫着松枝燃烧时特有的清冽香气混杂着旁边小药碾里正在捣碎的、带着苦涩味的草药气息。
这气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李建国记忆深处那扇锈蚀了五十九年的门。
他枯瘦的手指节因常年劳作而粗大变形此刻正一遍遍摩挲着膝盖上那个磨损严重的牛皮笔记本。
封面的皮革已经泛黄发暗边角处用红绳仔细地、密密麻麻地缝补过像缝合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那是陈远翔教授的遗物浸染过哀牢山的雨水、汗水或许还有……血水。
笔记本沉甸甸的不仅在于它的物理重量更在于它承载的半个多世纪的秘密与重量。
城城、秦川和七月围坐在火堆旁跳动的火光在他们年轻而坚定的脸庞上明明灭灭。
黑子那条跟了李建国多年的老狗温顺地趴在他脚边喉咙里偶尔发出低低的呜咽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仿佛能感知主人内心翻涌的不安。
“你们……真的决定要去鬼哭坳?”李建国突然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像枯叶被碾碎打破了山林夜晚特有的、几乎凝滞的寂静。
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城城眼中是义无反顾的执着秦川带着科研者的探究与谨慎七月则流露出女性特有的敏感与忧虑。
李建国的眼底复杂的情绪如云层翻滚:深切的担忧往事重提的犹豫还有一丝被他极力压制、却仍从眼角眉梢泄露出来的、历经岁月沉淀后依旧清晰的恐惧。
城城往前倾了倾身体篝火在他瞳孔里点燃两簇小小的火焰:“李伯我们必须去。
不仅是为了那500万的酬劳更是为了找到可能救治疫情的‘幽冥之花’也是为了那些消失的人不该被遗忘在深山里。
” 李建国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能把夜雾压得更低。
他将笔记本在膝盖上展平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拂过封面上那模糊的、用钢笔深深刻下的“陈远翔”三个字字迹边缘已因无数次摩挲而变得圆润。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唉都是命数。
”他的声音飘忽起来目光穿过跃动的火焰投向远处被浓稠黑暗吞噬的密林轮廓仿佛能穿透时空再次回到那个闷热、潮湿、充满了生机与危险的1965年的夏天。
“那是1965年7月”他的声音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语速变得缓慢“我还是哀牢山林场的一个普通护林员才二十出头仗着对山里每一条兽径、每一片林子都熟悉天不怕地不怕。
就是因为这份熟悉被上面选作了‘寻踪’小队的向导。
小队的队长就是陈远翔教授一位从省城来的、真正的学问人戴着眼镜说话温和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口袋里总别着两支钢笔。
还有地质学家王启明性子急但业务能力顶呱呱;护士苏婉城里姑娘白白净净一开始我们都担心她吃不了苦后来才发现她比谁都坚韧;以及……老向导老王比我经验还丰富的老山林通沉默寡言可肚子里装着整座哀牢山的故事。
” “我们的任务表面上是进行常规的动植物资源普查但核心机密是寻找当地最老练的猎户口中代代相传的‘幽冥之花’——一种据说只在特定年份、特定地点绽放能引发奇异现象的植物。
出发前我们特意去拜访了山里最年长的猎户巴桑老爹。
他坐在火塘边脸上的皱纹像干裂的树皮用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盯着我们反复警告:‘娃子们鬼哭坳去不得!那是山神圈下的禁地有会喘气、会喝血的藤蔓还有守护着神花的巨蛇它的眼睛像两盏绿灯笼爬过的地方草都要枯死!’ 但当时我们……尤其是我们几个年轻人满脑子都是科学考察、为国家发现新物种、建功立业哪里真把这些‘迷信’放在心上?陈教授虽然尊重当地习俗但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也认为那些传说不过是古人对于未知现象的诗意化恐惧。
现在想想……”李建国的嘴角扯出一丝极其苦涩的弧度像是咽下了一口黄莲“如果当时我们能多一分敬畏多听巴桑老爹一句劝……或许后来所有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 “我们带着当时能搞到的最好的装备——地质罗盘、望远镜、植物标本夹、几支抗蛇毒血清、有限的干粮和药品还有苏婉坚持要带的、笨重但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火焰喷射器按照老猎户提供的、语焉不详的线索朝着地图上标记为‘鬼哭坳’的未知区域进发。
最初的几天很顺利山景壮丽沿途采集了不少有价值的标本。
直到……我们走到黑岩坡。
” 他顿了顿拿起身边搪瓷缸喝了一口浓茶茶水早已凉透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仿佛需要用这冰冷的液体来压下心头泛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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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哀牢山笔录第17章 尘封的蛇影李建国的鬼哭坳往事来源 http://www.schwr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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