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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鬼语集第870章 山乡往事

我们村藏在黔东南的大山深处四围皆是墨绿的山。

那些山太高太深终年雾气缭绕老人们说山是有主人的只是主人并非山神而是更古老、更说不清的东西。

我们叫它“山魈爷”。

村里规矩多大都与山魈爷有关。

太阳一擦山脊便没人再往深山里走;砍柴不砍老树说是山魈爷爱在上了年岁的树杈上打盹;捡了山货总要留些品相最好的放回山脚算是孝敬。

这些规矩不知传了多少代早已成了血脉的一部分。

我小时候只觉得是些没由来的忌讳直到二十年前那个秋天张老斜出了事。

张老斜人不斜只是年轻时在山里被落石砸中了肩膀从此走起路来身子总微微向一侧倾斜故得了这么个诨名。

他是村里最好的猎人胆大心细对山里的一草一木熟悉得像自家掌纹。

那年秋收后他媳妇久病不起郎中的药方里需一味“石上莲”只生长在背阴的悬崖石缝里极难采撷。

为凑药钱他动了念头要翻过三座山去那片无人敢涉足的“老鹰嘴”挖野山参、请山神。

“不能去啊老斜!”我爷爷当时就拦他烟袋锅子敲得桌面邦邦响“老鹰嘴是山魈爷的眼皮子底下!惊扰了它要遭大难的!” 张老斜扶着那只有些塌陷的肩膀眼睛望着自家低矮的屋棚里面传来媳妇压抑的咳嗽声。

“三伯没办法”他声音哑着“总不能眼看着人没了。

” 他终究还是去了。

三天后他回来了参没挖到人却变了。

去时那个精悍的猎户回来时像个被抽了魂的空壳。

眼神发直见人也不打招呼只是死死搂着怀里一个用破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有好奇的凑近问他猛地缩紧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怪声像是护崽的野兽。

更怪的是他不再出门。

地里的活计荒废了媳妇的病似乎也顾不上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屋里。

村里人夜里路过他家总见窗户被破布堵得一丝光不透却隐隐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儿不是药味也不是霉味倒像是……陈年的香火混着泥土的腥气。

约莫半个月后村里开始丢东西。

不是鸡鸭牲畜那倒寻常。

丢的是些不起眼的物件。

村东头李老栓家用了半辈子的枣木烟斗明明睡前放在炕头早起就不见了;张翠琴家晾在院里的一顶旧毡帽一阵风过就不见了踪影;连村口小庙前那个缺了口的石香炉某天清晨也发现挪了位置炉里的香灰被小心地拢成一堆像是被人收走了。

起初只当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后生恶作剧直到王老七家的牛出事。

那牛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一夜之间被发现僵死在圈里身上不见外伤但两只牛眼珠被掏空了空荡荡的血窟窿望着天牛脸上却看不出痛苦反而像是……凝固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牛圈旁松软的泥地上留着一串脚印非人非兽约莫小孩巴掌大却只有三趾深深地嵌在泥里。

村里炸了锅。

老辈人聚在一起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

我爷爷蹲在门槛上闷闷地抽着烟最后说:“是‘纳贡’了。

山魈爷给了人东西这是派‘小的们’来收利息了。

” 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村尾张老斜那间死寂的屋子。

恐惧像山里的湿气无声地渗透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天一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原本在村中大树下闲聊纳凉的光景再也看不见了。

男人们睡前都要仔细检查门闩女人们叮嘱孩子天黑后绝不可指向山林的方向。

村子被一种无形的、粘稠的东西包裹了连狗叫声都稀疏了许多偶尔叫几声也是冲着黑黢黢的山影带着呜咽般的恐惧。

我那时十六岁正是既信又疑的年纪。

一方面被村里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一方面又对张老斜屋里的秘密充满了扭曲的好奇。

某个午后我借着给他家送些菜蔬的名义想去探个究竟。

开门的是张老斜的媳妇病怏怏的脸色蜡黄眼神躲闪接过篮子连声道谢却用身子堵着门丝毫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就在门开合的一刹那我瞥见了屋里的情形。

昏暗的光线下张老斜佝偻着背坐在墙角的阴影里怀里紧紧抱着那个长条形的布包裹。

屋里那股香火泥腥味更浓了熏得人头晕。

而最让我脊梁发寒的是我似乎看到那破布包裹的一端露出了一小截东西干枯、扭曲带着诡异的暗褐色像极了……某种风干了的爪子。

我没敢多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那股味道和那截爪子的影像在我脑海里盘桓了好几天。

怪事还在升级。

村里负责夜间守粮仓的赵大胆是出了名的浑不吝曾吹嘘说鬼见了他都绕道走。

可那次轮值后他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变得沉默寡言。

有相熟的再三追问他才哆哆嗦嗦地说那晚他看见粮仓的茅草屋顶上有几十个小小的黑影排着队迈着一种古怪僵硬的步子从屋檐走到屋脊又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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