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峪大营帅帐。
空气凝滞得如同沉入水底的巨石浓烈的药味与血腥气交织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进入者的心头。
巨大的牛油灯盏燃烧着火光在帐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阴影。
角落里药炉依旧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带着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死寂之中。
萧景琰躺在软榻上素白的中衣衬得他脸色近乎透明唇上干裂的细纹如同蛛网。
高热虽被那凶险的“盐酒焚邪”之法暂时压下不再如同灼人的烙铁却化作一种更深的、从骨髓里渗出的冰冷潮气缠绕着他。
每一次呼吸都微弱而艰难带着细微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嘶鸣。
他紧闭着双眼长睫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青影仿佛沉入了无边的深海又仿佛在与无形的死神进行着无声的角力。
王天佑如同枯守的老树盘坐在榻前蒲团之上。
他双目微阖枯瘦的手指却始终虚搭在萧景琰冰冷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脉搏每一次艰难的搏动。
那脉象细、涩、迟如同在厚厚的冰层下艰难流淌的暗流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牵动着这位杏林泰斗绷紧的心弦。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那被强行逼退的瘟毒如同蛰伏在深渊的恶兽随时可能反扑。
元气大伤油尽灯枯——这八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锁住了帅帐内所有人的咽喉。
赵冲如同一尊铁铸的门神矗立在软榻左侧。
他卸去了沉重的铠甲只着一身玄色劲装但魁梧的身躯依旧散发着山岳般的压迫感。
铜铃般的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榻上那微弱起伏的胸膛仿佛要用目光将那缕生机牢牢钉住。
他脚下的金砖地面已被他无意识踱步磨得发亮每一圈都刻满了焦灼与无能为力的狂怒。
周振武则坐在帅案之后。
这位老帅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皱纹如同刀刻。
面前摊开着最新的军报墨迹未干带着北境凛冽的风沙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纸上却空洞无神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案面发出单调而压抑的笃笃声。
飞狐峪前线狄兵虽因野狼谷大火和血狼骑后军受挫而攻势稍缓但压力丝毫未减。
更棘手的是军中瘟疫余波未平流言如野草般悄然滋生。
而这一切都需要他这个前线主帅独自支撑却无人能与他分担那份压在帝国脊梁上的千钧重担。
他看了一眼榻上无声无息的帝王又看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军务一股深沉的疲惫与悲怆几乎将他淹没。
林岳的身影如同一抹沉默的青烟立在帅帐最边缘的阴影里。
他低垂着眼帘看似平静但紧握的双拳指节已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脑海中无数条来自“孤雁”的密报正在飞速交织、分析。
金狼王庭内部的裂痕正在扩大阿史那·咄吉的野心已如燎原之火。
通海号在帝都和北地的触角虽被斩断不少但核心依旧深藏……每一条情报都至关重要都可能成为撬动战局的支点。
然而这些冰冷的字句此刻却无法穿透帅帐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无法唤醒榻上那位能赋予它们雷霆之威的帝王。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渊墨是帐内唯一“动”的存在。
他无声地侍立在萧景琰榻尾的阴影中宽大的墨色斗篷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线。
他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却又像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
那双从斗篷阴影下露出的眼睛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视着帐内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细微动作、甚至每一次呼吸的深浅。
任何一丝可能惊扰到榻上之人的异动都将在瞬间迎来他无声无息的雷霆抹杀。
他便是帝王沉睡时最沉默也最致命的屏障。
时间在帅帐这方寸之地流淌得异常粘稠而缓慢。
每一次药炉沸腾的咕嘟声每一次萧景琰微弱艰难的呼吸声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
千里之外的帝都养心殿。
气氛同样凝重却弥漫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暗流汹涌的肃杀。
沈砚清端坐于御案之后代替御驾亲征的帝王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章。
他清俊的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唯有一双锐利的鹰眸深处沉淀着冰封般的警惕。
御案一角静静躺着那柄象征着无上权柄的天子剑以及半枚冰冷的虎符。
这权力如山却也烫手如烙铁。
“沈大人!” 兵部右侍郎王焕之步履匆匆踏入殿内脸色铁青双手呈上一份加急文书“北境八百里加急!飞狐峪军报!还有……孙院正密函!”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沈砚清心头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沉稳地接过。
他先展开军报目光如电般扫过。
周振武的字迹刚劲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禀报着前线狄兵攻势虽缓未停、瘟疫余波难平、军心浮动等情状。
字里行间只字未提陛下龙体!这本身就是最危险的信号! 他强压住心头翻涌的惊涛迅速展开孙思邈的密函。
信纸上是孙思邈特有的、带着药草气息的瘦金体字字如针刺入沈砚清眼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文地址龙椅之上成就千古一帝第52章 静水深雷来源 http://www.schwr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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